任務002/把那些東西趕出去
最近的天氣實在是反覆無常,昨天明明還有點涼意,今天的溫度就突然升了上去,挾帶著空氣中的水份,連排汗散熱功能都被阻礙了,悶熱得讓人受不了。
進了修道院後,我低著頭快速地踏入圖書室,然後為著室內適宜的溫度而嘆喟。圖書室裡的書本大多都是紙張,為了保護紙頁,不知道是用了濕度調節器還是什麼 神奇的法術,因此空氣裡是一片乾爽,簡直都要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踏入了什麼結界,不然怎麼室內室外的環境差異可以這麼大。
我不禁把肺中渾濁的空氣呼出,再走到平常習慣的位置。先放下隨身物品當作佔位,把昨夜看完的書拿去還了,才去找其他適合入門新手看的書。
距離第一次夜巡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左右,這段時間我前往修道院的頻率越來越高。反正在家裡就是對著父親相看兩相厭,而且不想在哪天夜巡時被吧唧吃掉,還是盡早補習更多常識比較好。
雖然事實上只要把書借回家看就行,但是一來我還沒告訴父親自己擅自成為聖職者,也暫時不想告知;二來在家裡的學習氛圍也比不上修道院的圖書室,更別說有什麼看不懂時可以直接再去找其他書籍補充——在這種情況下,我已經是幾乎每天都去報到了。
習慣了找參考書閱讀的話,可以快速地根據標題和隨意翻的幾頁內容就找到自己想要的書;我這樣子找了幾本之後,便回到座位上看去了。
我開始聚精會神地汲取書中的知識,也認真地記了下來方便日後翻閱,但是頸間像是被什麼東西搔癢的感覺把我的精神瞬間拉回現實。
在圖書室這樣惡補知識的這半月餘來,我都是固定坐在這位置的,也沒見誰來搭訕過,也不可能是不小心搶了別人本來的固位座位吧?就算真是這樣,拍拍肩膀就好了啊,為什麼要搔癢?害我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這樣想著,我回過了頭,看看是誰這麼不禮貌。
然後,我看到了一張紙片落在自己的左肩上。
我捏起紙片放到桌上的同時,四處觀望,卻看不見自己身邊有人。
這是什麼情況?
我迷茫地把頭轉回去,猜測是不是有人經過時不小心把東西落下了,剛好就碰到我的脖子。結果這一轉頭,被我隨意放在桌上的紙片就不見了。
室內又沒風,紙片跑哪裡去了?剛剛也不見有人經過把東西收回去啊……想到這裡,本來已經回復平滑的皮膚又冒出了雞皮疙瘩。
……明明是修道院,居然出現靈異事件?這不可能吧。
我眨眨眼,決定今天不宜學習。
把東西放回挎包裡,我馬上步出了圖書室,卻沒想到眼前會出現這樣的景象—--
比剛才看到還要複雜的紙片到處飛來飛去,專挑人的癢處襲擊、一隻紙鳥從眼前掠過,後面追著一位前輩正喊著「我的戒指!」、像是貓和狗結合的動物跳到一人頭上露出可愛的肉墊不斷拍打著受害者的頭部……
突然想到剛剛進來時大廳確實是比平常來得吵鬧,那時候我還以為是因為天氣悶熱,大家都比較煩躁,聲音放得比平常更大。因為當時急著到圖書室裡去,也沒注意大廳裡出現了不少不屬於修道院的東西。
我回頭看了一眼寧靜的圖書室的同時,一隻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撞了我的小腿一下害我踉蹌了一下,趁著門縫還沒完全閉合的時機竄進去,而門關上前我聽到了圖書室的管理員低聲喊了一句「該死,怎麼又來一隻!」然後隔音良好的牆壁馬上發揮作用,裡面的聲音再也傳不出來。
重新站好,眼前的混亂依然。
我的腦海中又出現了不久前才響起的聲音:這是什麼情況?
雖然接受了妖魔的存在,可是某程度上來說我是把那當成某種病症看待,所以也沒有因為這些現象未被納入現代醫學而感到抗拒。可是現在這些東西,真是讓人想大喊一聲:這不科學!
「尹仲庭是吧?」
在我有點傻眼的時候,略帶陌生但確實是聽過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轉頭一看,修道院的書記正站在那裡把剛巧飛過自己身邊的竹蜻蜓一把抓住,殘忍地把薄得透明的竹片折下,隨手丟到附近的垃圾桶裡去。
第一次與書記見面就是夜巡前被委派任務單時,當時就已經覺得對方和學校裡某位嚴苛的教授有點相似,因此即使有面色和藹的大神官在,我也不禁有點拘謹。現在第二次見面,就看見他黑著一張臉散發出幾乎可稱為殺意的情緒,更是嚇得我不敢多言。
沒有等我確認自己的身份,他帶著並非針對我的不耐煩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後點了一下頭,似乎肯定了我是誰,便開口道:「看見這些東西了吧?」
我點點頭,他再說:「這幾天修道院出現了不少這些奇怪的東西,今天更是一波爆發,用膝蓋都想到是神社那群傢伙做的好事。」說到神社二字時,他的臉色更加陰沉,額角青筋隱隱冒出,「在騷動發生前,趕緊把這些東西趕出去!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好!」
原來是來自千羽神社的?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夜巡前幾天因為一場大雨,我曾經在神社那裡避雨,雖然有些是有點過份隨性的人,但大部分還是相當好相處的。雖然被發現了並非神社人員而是聖職者,但也沒怎麼被刁難,我還以為雙方的關係就算不是親近也沒有這麼緊張。
一隻紙鳥掠過我的耳旁衝向書記,他右手一張便把它抓住,然後毫不留情地揉成一團,像剛才對待竹蜻蜓一樣厭惡地丟進垃圾桶裡。
「別發呆了,快去!讓那幫道士知道修道院不是能讓他們亂來的地方!」他一邊發號施令,一邊處理伸手可及的「奇怪東西」,一樣都沒落下。「記住了,不要驚動大神官,也別對修道院造成任何破壞!」
「我知道了。」趕緊答應下來,然後學著他的樣子把剛才起就在我右腳腕繞來繞去的紙片抓在手裡。本來是打算也丟進垃圾桶裡的,沒想到才短短十多秒,那裡已經丟滿了形形色色的東西,除了剛才看得最多以白紙摺成的東西之外,居然還有用報紙摺成的紙飛機。
大廳裡充滿著到處抓捕「入侵者」的身影,隨著書記的指揮,也漸漸從一團混亂變成有組織有效率的行動。
見書記沒有把我納入他的指揮,大廳裡人也挺多,我便決定到花園裡看看有沒有其他什麼需要幫忙的。
走出大門後才想起自己手上還抓著那個紙片,拿起來放到眼前一看,就是普通的剪成簡單人形的紙片,看起來和每年驚螫時電視上放出的打小人那些小人紙差不多。而且從那些參差不齊的邊緣看來,剪這個小紙人的道士說不定還是個粗心的傢伙。
因為紙人只有巴掌大,抓在手裡就算有動作也不太感覺得到,因此我也沒發現它還能動,我這才觀察了幾秒,它便詐屍般突然彈跳起來,風也似地逃離我的手掌跑了。
明明剛剛書記把紙鳥揉成一團後那紙鳥就沒有任何反應,任憑處置了,怎麼到我這邊反而一個小小的小紙人卻能迴光返照?
一股突如其來的不甘促使我把決定那紙人給抓回來親手消滅!
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以什麼理論能夠自由活動,但至少根據剛才大廳所見,它們的活動方式和外型是有一定聯繫的。像紙鳥是先拍動紙翼,再滑翔飛行,這點和 肉身而成的鳥類是沒有差別的。因此可以推測,小紙人和人類的活動方式是大同小異的。雖然一時不察讓它跑了,但我想剛才那樣被我揉在掌心中,紙張的皺摺也會 對它行動造成一定阻礙,甚至對我在一堆白茫茫的東西裡找到它相當有利。
一邊這樣想著,我一邊朝著它逃跑的方向而去。
畢竟書記下的任務是把這些奇怪的東西都趕出去,我也沒有只找那張狡猾的紙人,一旦看到不似修道院本身有的東西,我都會揪出來處理掉。
也不知道是被人處置了,還是它真的這麼厲害,我邊趕跑其他東西邊找它都有半小時了,居然完全沒發現它半點行蹤。
從挎包裡掏出水瓶喝了幾口,我在花園的遮陽傘下休息了一下。
本來天氣就是又濕又熱,驅趕或是說抓捕那些東西的過程中不免多運動了幾下,之前精神專注時也沒什麼感覺,現在坐下來放鬆了才發現渾身都是黏稠的汗液,讓我馬上感到不適。
咕嚕咕嚕地多咽下幾口水後,我不禁呼出一大口氣。
果然運動量還是有點不足啊……除去補習驅魔知識以外,是不是也應該加入鍛鍊身體的時間呢?像第一次夜巡時我就發現妖影的逃跑速度實在是快得驚人,要追上就已經不太容易了,想邊跑邊念咒更是對肺活量的一大挑戰。
不過適當的運動本來就很重要,也許可以在平常的早晨慢跑到學校以外,再加點其他運動?比如說晚間可以去游泳之類的,剛好可以訓練肺活量……
這樣思量著日常安排的時候,腳腕感覺到一點搔癢。
這種癢在不久前我才經歷過,馬上就想到又有什麼紙片來騷擾人了。
我不動聲色地把水瓶放下,慢慢低下頭,打算一擊即中。
但是看到對方後,我馬上緩下了動作。那個熟悉的形狀和皺摺……難道就是之前那隻嗎?
因為天氣潮濕的關係,地上的霧氣本來就多,它又在地上跑來跑去這麼久,早就已經受到水氣影響。大概因為構成身體的紙張受潮,它的動作都不像之前從我手中逃離時那麼靈活,現在圍著我的腿不斷用脆弱的「手臂」戳弄我的小腿,也只是讓我感到一點搔癢和更多涼意而已。
雖然不知道到底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但是這種明明身體都這麼脆弱了還堅持著動作的行為讓我有點心軟。
嘆了一口氣,我把它撈了起來,果然都已經濕得軟軟的了,估計就算我不對它做什麼,它都能因為跑來跑去動作過大直接把自己給撕成兩半。
我一把它撈起來它就一動不動的,好像在告訴我它只是一張普通的紙對人完全沒有任何威脅。可惜早就見識過它的技倆,這次我是不會再上當的了。
把它放在旁邊的桌上,我小心翼翼地在不扯爛紙人的情況下把它攤平。因為潮濕之外還一直動來動去,它的身體已經有點起絨了。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它,想知道它到底是已經不會動了,還是故技重施又在裝死。結果我瞪得都快變鬥雞眼了,它還是半點動作都沒有。
想得也是,和死物比耐性根本就是找死。
唔,不過會動,似乎也有經過思考的行動,到底算是生物還是死物呢?生命的定義本來就很含糊啊……
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有點扯遠了,我馬上把注意力再放回紙片身上。結果才一走神,它就有點抬起身來的動作了,而在我轉回注意力時卻迅速躺平恢復和剛剛一樣的姿態。
這東西,果然是在裝死!
也不知道它主人是個怎樣的人,怎麼會弄出這麼一個東西出來?
「真搞不懂神社為什麼要放你們進來搗亂。」自言自語了這麼一句,我決定還是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反正已經休息得差不多,是時候繼續把這些東西趕出去的任務。
「你就乖乖變回紙張吧!」把它從桌上撕下來,本來想直接揉成一團丟掉,但看到我這一撕讓一片薄薄的紙因為水份黏在了桌上,不由想起它剛才在我腳邊的行為,又有點於心不忍。
又嘆了一口氣,我翻出紙巾,把它放在中間,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夾進厚厚的參考書裡去。
「剛好最近缺書籤,就由你來充當吧!」
把參考書放回原處,觀察了一下沒有任何動作,我猜測它已經失去了行動性,便放心地繼續任務了。
任務002/完
進了修道院後,我低著頭快速地踏入圖書室,然後為著室內適宜的溫度而嘆喟。圖書室裡的書本大多都是紙張,為了保護紙頁,不知道是用了濕度調節器還是什麼 神奇的法術,因此空氣裡是一片乾爽,簡直都要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踏入了什麼結界,不然怎麼室內室外的環境差異可以這麼大。
我不禁把肺中渾濁的空氣呼出,再走到平常習慣的位置。先放下隨身物品當作佔位,把昨夜看完的書拿去還了,才去找其他適合入門新手看的書。
距離第一次夜巡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左右,這段時間我前往修道院的頻率越來越高。反正在家裡就是對著父親相看兩相厭,而且不想在哪天夜巡時被吧唧吃掉,還是盡早補習更多常識比較好。
雖然事實上只要把書借回家看就行,但是一來我還沒告訴父親自己擅自成為聖職者,也暫時不想告知;二來在家裡的學習氛圍也比不上修道院的圖書室,更別說有什麼看不懂時可以直接再去找其他書籍補充——在這種情況下,我已經是幾乎每天都去報到了。
習慣了找參考書閱讀的話,可以快速地根據標題和隨意翻的幾頁內容就找到自己想要的書;我這樣子找了幾本之後,便回到座位上看去了。
我開始聚精會神地汲取書中的知識,也認真地記了下來方便日後翻閱,但是頸間像是被什麼東西搔癢的感覺把我的精神瞬間拉回現實。
在圖書室這樣惡補知識的這半月餘來,我都是固定坐在這位置的,也沒見誰來搭訕過,也不可能是不小心搶了別人本來的固位座位吧?就算真是這樣,拍拍肩膀就好了啊,為什麼要搔癢?害我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這樣想著,我回過了頭,看看是誰這麼不禮貌。
然後,我看到了一張紙片落在自己的左肩上。
我捏起紙片放到桌上的同時,四處觀望,卻看不見自己身邊有人。
這是什麼情況?
我迷茫地把頭轉回去,猜測是不是有人經過時不小心把東西落下了,剛好就碰到我的脖子。結果這一轉頭,被我隨意放在桌上的紙片就不見了。
室內又沒風,紙片跑哪裡去了?剛剛也不見有人經過把東西收回去啊……想到這裡,本來已經回復平滑的皮膚又冒出了雞皮疙瘩。
……明明是修道院,居然出現靈異事件?這不可能吧。
我眨眨眼,決定今天不宜學習。
把東西放回挎包裡,我馬上步出了圖書室,卻沒想到眼前會出現這樣的景象—--
比剛才看到還要複雜的紙片到處飛來飛去,專挑人的癢處襲擊、一隻紙鳥從眼前掠過,後面追著一位前輩正喊著「我的戒指!」、像是貓和狗結合的動物跳到一人頭上露出可愛的肉墊不斷拍打著受害者的頭部……
突然想到剛剛進來時大廳確實是比平常來得吵鬧,那時候我還以為是因為天氣悶熱,大家都比較煩躁,聲音放得比平常更大。因為當時急著到圖書室裡去,也沒注意大廳裡出現了不少不屬於修道院的東西。
我回頭看了一眼寧靜的圖書室的同時,一隻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撞了我的小腿一下害我踉蹌了一下,趁著門縫還沒完全閉合的時機竄進去,而門關上前我聽到了圖書室的管理員低聲喊了一句「該死,怎麼又來一隻!」然後隔音良好的牆壁馬上發揮作用,裡面的聲音再也傳不出來。
重新站好,眼前的混亂依然。
我的腦海中又出現了不久前才響起的聲音:這是什麼情況?
雖然接受了妖魔的存在,可是某程度上來說我是把那當成某種病症看待,所以也沒有因為這些現象未被納入現代醫學而感到抗拒。可是現在這些東西,真是讓人想大喊一聲:這不科學!
「尹仲庭是吧?」
在我有點傻眼的時候,略帶陌生但確實是聽過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轉頭一看,修道院的書記正站在那裡把剛巧飛過自己身邊的竹蜻蜓一把抓住,殘忍地把薄得透明的竹片折下,隨手丟到附近的垃圾桶裡去。
第一次與書記見面就是夜巡前被委派任務單時,當時就已經覺得對方和學校裡某位嚴苛的教授有點相似,因此即使有面色和藹的大神官在,我也不禁有點拘謹。現在第二次見面,就看見他黑著一張臉散發出幾乎可稱為殺意的情緒,更是嚇得我不敢多言。
沒有等我確認自己的身份,他帶著並非針對我的不耐煩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後點了一下頭,似乎肯定了我是誰,便開口道:「看見這些東西了吧?」
我點點頭,他再說:「這幾天修道院出現了不少這些奇怪的東西,今天更是一波爆發,用膝蓋都想到是神社那群傢伙做的好事。」說到神社二字時,他的臉色更加陰沉,額角青筋隱隱冒出,「在騷動發生前,趕緊把這些東西趕出去!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好!」
原來是來自千羽神社的?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夜巡前幾天因為一場大雨,我曾經在神社那裡避雨,雖然有些是有點過份隨性的人,但大部分還是相當好相處的。雖然被發現了並非神社人員而是聖職者,但也沒怎麼被刁難,我還以為雙方的關係就算不是親近也沒有這麼緊張。
一隻紙鳥掠過我的耳旁衝向書記,他右手一張便把它抓住,然後毫不留情地揉成一團,像剛才對待竹蜻蜓一樣厭惡地丟進垃圾桶裡。
「別發呆了,快去!讓那幫道士知道修道院不是能讓他們亂來的地方!」他一邊發號施令,一邊處理伸手可及的「奇怪東西」,一樣都沒落下。「記住了,不要驚動大神官,也別對修道院造成任何破壞!」
「我知道了。」趕緊答應下來,然後學著他的樣子把剛才起就在我右腳腕繞來繞去的紙片抓在手裡。本來是打算也丟進垃圾桶裡的,沒想到才短短十多秒,那裡已經丟滿了形形色色的東西,除了剛才看得最多以白紙摺成的東西之外,居然還有用報紙摺成的紙飛機。
大廳裡充滿著到處抓捕「入侵者」的身影,隨著書記的指揮,也漸漸從一團混亂變成有組織有效率的行動。
見書記沒有把我納入他的指揮,大廳裡人也挺多,我便決定到花園裡看看有沒有其他什麼需要幫忙的。
走出大門後才想起自己手上還抓著那個紙片,拿起來放到眼前一看,就是普通的剪成簡單人形的紙片,看起來和每年驚螫時電視上放出的打小人那些小人紙差不多。而且從那些參差不齊的邊緣看來,剪這個小紙人的道士說不定還是個粗心的傢伙。
因為紙人只有巴掌大,抓在手裡就算有動作也不太感覺得到,因此我也沒發現它還能動,我這才觀察了幾秒,它便詐屍般突然彈跳起來,風也似地逃離我的手掌跑了。
明明剛剛書記把紙鳥揉成一團後那紙鳥就沒有任何反應,任憑處置了,怎麼到我這邊反而一個小小的小紙人卻能迴光返照?
一股突如其來的不甘促使我把決定那紙人給抓回來親手消滅!
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以什麼理論能夠自由活動,但至少根據剛才大廳所見,它們的活動方式和外型是有一定聯繫的。像紙鳥是先拍動紙翼,再滑翔飛行,這點和 肉身而成的鳥類是沒有差別的。因此可以推測,小紙人和人類的活動方式是大同小異的。雖然一時不察讓它跑了,但我想剛才那樣被我揉在掌心中,紙張的皺摺也會 對它行動造成一定阻礙,甚至對我在一堆白茫茫的東西裡找到它相當有利。
一邊這樣想著,我一邊朝著它逃跑的方向而去。
畢竟書記下的任務是把這些奇怪的東西都趕出去,我也沒有只找那張狡猾的紙人,一旦看到不似修道院本身有的東西,我都會揪出來處理掉。
也不知道是被人處置了,還是它真的這麼厲害,我邊趕跑其他東西邊找它都有半小時了,居然完全沒發現它半點行蹤。
從挎包裡掏出水瓶喝了幾口,我在花園的遮陽傘下休息了一下。
本來天氣就是又濕又熱,驅趕或是說抓捕那些東西的過程中不免多運動了幾下,之前精神專注時也沒什麼感覺,現在坐下來放鬆了才發現渾身都是黏稠的汗液,讓我馬上感到不適。
咕嚕咕嚕地多咽下幾口水後,我不禁呼出一大口氣。
果然運動量還是有點不足啊……除去補習驅魔知識以外,是不是也應該加入鍛鍊身體的時間呢?像第一次夜巡時我就發現妖影的逃跑速度實在是快得驚人,要追上就已經不太容易了,想邊跑邊念咒更是對肺活量的一大挑戰。
不過適當的運動本來就很重要,也許可以在平常的早晨慢跑到學校以外,再加點其他運動?比如說晚間可以去游泳之類的,剛好可以訓練肺活量……
這樣思量著日常安排的時候,腳腕感覺到一點搔癢。
這種癢在不久前我才經歷過,馬上就想到又有什麼紙片來騷擾人了。
我不動聲色地把水瓶放下,慢慢低下頭,打算一擊即中。
但是看到對方後,我馬上緩下了動作。那個熟悉的形狀和皺摺……難道就是之前那隻嗎?
因為天氣潮濕的關係,地上的霧氣本來就多,它又在地上跑來跑去這麼久,早就已經受到水氣影響。大概因為構成身體的紙張受潮,它的動作都不像之前從我手中逃離時那麼靈活,現在圍著我的腿不斷用脆弱的「手臂」戳弄我的小腿,也只是讓我感到一點搔癢和更多涼意而已。
雖然不知道到底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但是這種明明身體都這麼脆弱了還堅持著動作的行為讓我有點心軟。
嘆了一口氣,我把它撈了起來,果然都已經濕得軟軟的了,估計就算我不對它做什麼,它都能因為跑來跑去動作過大直接把自己給撕成兩半。
我一把它撈起來它就一動不動的,好像在告訴我它只是一張普通的紙對人完全沒有任何威脅。可惜早就見識過它的技倆,這次我是不會再上當的了。
把它放在旁邊的桌上,我小心翼翼地在不扯爛紙人的情況下把它攤平。因為潮濕之外還一直動來動去,它的身體已經有點起絨了。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它,想知道它到底是已經不會動了,還是故技重施又在裝死。結果我瞪得都快變鬥雞眼了,它還是半點動作都沒有。
想得也是,和死物比耐性根本就是找死。
唔,不過會動,似乎也有經過思考的行動,到底算是生物還是死物呢?生命的定義本來就很含糊啊……
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有點扯遠了,我馬上把注意力再放回紙片身上。結果才一走神,它就有點抬起身來的動作了,而在我轉回注意力時卻迅速躺平恢復和剛剛一樣的姿態。
這東西,果然是在裝死!
也不知道它主人是個怎樣的人,怎麼會弄出這麼一個東西出來?
「真搞不懂神社為什麼要放你們進來搗亂。」自言自語了這麼一句,我決定還是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反正已經休息得差不多,是時候繼續把這些東西趕出去的任務。
「你就乖乖變回紙張吧!」把它從桌上撕下來,本來想直接揉成一團丟掉,但看到我這一撕讓一片薄薄的紙因為水份黏在了桌上,不由想起它剛才在我腳邊的行為,又有點於心不忍。
又嘆了一口氣,我翻出紙巾,把它放在中間,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夾進厚厚的參考書裡去。
「剛好最近缺書籤,就由你來充當吧!」
把參考書放回原處,觀察了一下沒有任何動作,我猜測它已經失去了行動性,便放心地繼續任務了。
任務002/完